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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百七十一章以退為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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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百七十一章 以退為進

手爐裏的炭火漸漸地冷了下去,淑懿索性將手爐向案上一放,對孟定邦道:“采苓的事,本宮願意幫你,不過有一件事,本宮還想從你這裏求證,”說著頓了頓,又開口道,“采苓的母親,是你的遠房表親,我隱約記得你貧賤之時,在她家裏寄居過一段時間。”

孟定邦半截身子幾乎撲在地上,顫顫不已,神情比他方才說出替皇後做大逆不道的事,還要驚懼。

淑懿看到這副情形,心下也已明白了五六分,嘆道:“采苓的母親倒也是個善良的女子,罷了,有些事你不說,本宮也不逼你,畢竟是你的事,只是,不知道采苓知不知內情!”

孟定邦慢慢擡手,拭了拭涔涔而下的汗珠,道:“不,不,采苓不知道,這些年她只跟著寡母長兄過活,族裏的人也對她頗為照應,若是叫人知道,她私生女的身份……”

她早已對孟定邦和采苓的關系有所懷疑,今日孟定邦舍棄自身性命,來求淑懿救采苓一命,便更加篤定了她的猜測,也只有父女血親,才會讓孟定邦不顧一切來求她。

淑懿看著窗外光禿禿還未發新芽的枝椏,沈思道:“別的倒也罷了,不知道你肯不肯幫本宮一個忙?”

孟定邦稍理衣襟,再拜道:“娘娘有話,只管吩咐!”

淑懿點點,示意孟定邦走近些,對他說了幾句話。

孟太醫剛走,雲珠端著一碗核桃花生酪進來了,撅嘴道:“朝廷最恨的就是私藏j□j,娘娘真的要不顧一切去救采苓麽?”

淑懿看看她,她知道雲珠說的這個“不顧一切”是什麽意思,只平靜地接過浮紋如意蓋碗,吃了一口酪,說道:“她畢竟是二阿哥的生母,雖然行下這樣的事,可本宮若是執意置他於死地,一來為自身招來一個嚴苛的名聲,二來在皇上和太後眼裏,只怕也不會留下什麽好印象。”

采苓雖然是從犯,且有主動悔罪的功勞,但一個身份卑微的醫女,即便罪不至死,流徒之刑是免不了的,且孟太醫又不顧自身來求淑懿,自然是不想叫采苓受委屈的意思。

如果想讓采苓免於懲處,那就只有淑懿這個受害者表示不追究,如果這樣,確實太便宜寧愨妃了。

寧愨妃雖然不及皇後的陰毒,卻也時時刻刻想要扳倒淑懿,若是這一次打而不死,寧愨妃憑皇子生母的身份,難保沒有覆起的那一日,雲珠只覺得就這樣放過寧愨妃太可惜了,所以才來勸淑懿。

雲珠小心翼翼地提醒道:“二阿哥畢竟是長子……”

淑懿看著這碗花生酪,微笑了一下,道:“放心,本宮不會再叫她出來害人了!咱們現在還是先去慈寧宮,趁著太後和皇上還沒頒旨,救采苓要緊!”

慈寧宮裏,孝莊也在躊躇不定。寧愨妃所做的事,得一個賜死,就是給她體面了,可是寧愨妃畢竟是二阿哥生母,若是生母獲罪,二阿哥往後在宮裏也擡不起頭來,更無任何前程可言。還有很隱秘的一點,孝莊覺得,若是除掉寧愨妃,宮裏能與皇貴妃抗衡的人就更少了,當然這句話,她是不能對順治說的。

淑懿見金珠端凝冷漠地立在殿門口,就知道順治還未走,太後和皇帝對寧愨妃的處置還未有一個定論。

金珠看見淑懿,忙笑道:“娘娘來了,太後與皇上正在殿裏議事呢,讓奴婢去為您通傳一聲罷!”

淑懿含笑點頭。

其實孝莊方才吩咐金珠的是,無論什麽人來,都且攔在殿外,不得進來,但金珠是何等伶俐的人,她知道淑懿與今日之事有莫大幹系,此時來了,必定是有要事,便主動去殿裏通傳了。

孝莊聽說淑懿來了,也知道她並不是心內沒成算的人,此時前來,必是有話要說,當即便命金珠請她進來了。

淑懿進殿,向孝莊和順治行禮如儀,笑道:“太後與皇上議事,臣妾本不該來打擾,只是此事既然與臣妾相關,臣妾又蒙太後和皇上看重,執掌鳳印,這裏有幾句心裏話,還須要讓太後和皇上知曉。”

孝莊頷首道:“都是一家人,有什麽話你只管說就是。”

淑懿福身道:“寧愨妃做下這樣的事,本是為了陷害臣妾,臣妾焉能不惱?可惱過之後,想一想寧愨妃雖然罪大惡極,卻也誕育皇嗣有功,雖然在宮裏私藏j□j,還要嫁禍臣妾,死有餘辜,可是想想尚在繈褓的二阿哥,又叫人著實不忍。所以,臣妾想勸太後,莫要為打老鼠傷了玉瓶兒,還須為二阿哥留一條後路才行!”

孝莊聞得此言,嘴上雖然不說,心裏卻不由讚嘆,這位皇貴妃的確通達明理,無論她為寧愨妃求情,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,都足可見其胸襟寬廣,不是那等鼠目寸光的無知悍婦!

順治聽了,心裏卻不爽快,郁郁道:“寧愨妃若顧忌二阿哥前程,就不會行此下作之事,若因為她誕育了阿哥,有罪就可以輕罰,那往後宮中的有子嬪妃,豈不都要有恃無恐了!”

孝莊忙勸順治道:“殺人不過頭點地。皇帝莫要枉費了皇貴妃的一片仁慈之心,況且今兒就算咱們娘倆兒非要置寧愨妃於死地,那下旨的也是皇貴妃,擬了旨也要皇貴妃在上頭加蓋鳳印,外人不知道的,只當是皇貴妃得理不饒人。”

順治才要再辯,淑懿迅速地朝他打個眼色,順治低頭默然半日,覺得孝莊說的也有道理,“木秀於林,風必摧之”,如今皇貴妃寵冠六宮又掌著鳳印,不知多少小人等著拿她的錯處,想到這裏,順治就點頭道:“就依太後的意思吧!”

孝莊眼中露出兩分喜色,說道:“雖然皇貴妃大度,可寧愨妃死罪可恕,活罪難饒,就降為答應,禁足儲秀宮吧。”

淑懿又向前福身行禮,道:“太後聖明!臣妾這就去擬旨,不過臣妾還有一事,想請太後應允!”

孝莊正讚嘆淑懿賢德大方,這時就朗聲道:“皇貴妃但講無妨!”

淑懿長睫微垂,緩緩道:“這件事也算是臣妾執掌鳳印之後,處置的頭一件大事了,子曰:‘其身正,不令而行;其身不正,雖令不從’,臣妾雖是一介女子,卻也願意秉承聖人之言,以德服眾,寧愨妃看似柔順,實則孤傲,自恃是皇子生母,目下無塵,若只是派個內官傳個旨意,只怕她不服,臣妾願念在與她昔日姐妹一場的份上,先行說服於她,好叫她對皇家懲誡,心服口服,所以想麻煩蘇嬤嬤陪臣妾走一趟儲秀宮,若是臣妾不能叫她懾服時,再讓蘇嬤嬤出言勸誡。到底寧愨妃也是二阿哥生母,總不成母子一輩子不見面的!”

孝莊心下明白,淑懿是顧忌往後福全長大了,若寧愨妃始終戾氣未消,倒會成為父子兄弟不睦的隱患,而方才淑懿處事穩重大氣,已然給她留下良好印象,況且她提的這個要求也並不過分,倒是不好反駁了,因笑道:“皇貴妃真是個謹慎人,也罷,就照你說得做罷!”

說著,對蘇茉爾點點頭,蘇茉爾福了一福,隨淑懿往儲秀宮而去了。

往日的儲秀宮,雖不及承乾宮熱鬧,但因為有二阿哥在,寧愨妃的門前也是賓客常來常往之地,這時才開了春,滿樹的梅芬氤氳在清冽的空氣中,微風送來縷縷寒香,不過再看那兩扇朱漆銅釘的大門前,卻已是人跡罕至,蕭條若斯,淑懿不禁生出些梓澤丘墟的感嘆,卻還是擡腳邁進那繪滿花藤的高高門檻,走了進去。

尚方司早已派人將儲秀宮守得鐵桶一般,只是見淑懿與蘇茉爾來了,門口一位小太監才忙不疊地行禮迎接道:“給皇貴妃請安,蘇嬤嬤好,不知娘娘有何吩咐?”

淑懿笑容可掬道:“本宮想進去對寧愨妃說兩句話,”又轉身對蘇茉爾道,“勞嬤嬤在門外等一等罷,嬤嬤只管聽著,若本宮言語不濟時,再進去訓誡她不遲!”

蘇茉爾知道淑懿一向辦事穩妥,當下也無異議,只笑著應了。淑懿就轉臉對那個小太監說:“給蘇嬤嬤拿個腳踏來坐著,再燒個熱熱的手爐來。”

那小太監也是個伶俐的,只低眉笑道:“是,奴才再給蘇嬤嬤沏壺好茶來!”

淑懿微笑著進去了。

海蓉正坐在殿裏的花梨暖炕上,身上鋪著厚厚的長條錦褥,膝上搭著一條紫貂披風,她手裏本是捏著一件繡了一半的幼兒暖帽的,此時掉在了地上,也不知覺,只是目光呆滯地望著窗外。

她聽到殿門響動,眼睛淡淡地向旁邊一瞥,見一身銀紅繡遍地錦宮裝的淑懿,正款款地走過來。

海蓉的眼中沒有半分懼怕之色,只是唇角輕輕一挑,道:“你是來給我送匕首白綾的?”

淑懿搖搖頭,說道:“你還有二阿哥,本宮不想因為你,毀了二阿哥的前程,所以,只是降位禁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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